人们常说:许多过往之人事,可想可念不可及。而话剧这一表演形式,积淀着人类的各种生命体验,理解人和表现人是其永恒的主题。它有魅力,回归人本身的魅力,探见故人身姿的魅力。何其有幸,我在院史剧《河山》,这场语言、形体和灵魂的碰撞中,得以瞧见史念海先生的身影。
初始,虫鸣声声,暮色四合,木屋在陇上望。山西的少年与父亲就一篇史学研究文章在院中激烈讨论,几近争吵。谁曾想,自那时起,史学研究将伴少年身侧,走过一生。从小家里人常说,姓“史”就要学好历史,探求泱泱中华底蕴,看透山海人间的深邈,去找寻跨越时光的璀璨华章。于是,他踏上了离家的路。
昭昭华年,疾行如风,不曾有片刻停歇。学史之路从山西开始到北京辅仁大学,史念海日夜勤读史书,才得以精通史料,为日后的史学研究打好基础。历史的长河远比江海浩瀚,亦比万千群峰更为傲然。他同诸多同仁汇聚星火,点燃千灯,破去黑暗,看历史地理学的花开。
彼时国家有难,人们于负压中抗争残酷,于沉默中爆发热血。“钻研历史地理之学虽不能与执干戈以卫社稷有同等的作用,然明辨疆理,昭告国人,神州版图,岂容强邻侵吞,激起同仇敌忾的义愤,也是不可或少的工作。”笔墨之躯亦能憾山河,吾辈岂能吝惜己身。史念海先生挺膺加入禹贡学会,以笔杆为剑,以文字呐喊。一场场越过万里的唤醒如同火焰,片刻点燃华夏那颗封藏已久的山海心。
曾相遇如诗,现别离如画。当初,伯乐顾颉刚先生赠与他这样一句话,让他赤忱永心、念念不忘——“宁可劳而不获,不可不劳而获。以此存心,乃有事业可言。”沦陷之后,顾颉刚先生与史念海先生天各一方,却心系一处,为历史学术携手奋斗。舞台上,两人的表演相交替、相回应。历史上,师徒情与家国情交织在一起,两人间的书信往来或许也饱含着夜半时分的泪光闪烁。
临危受命,从不怯场。当情况危急,史先生与一众学者担当、勇敢、智慧、坚定,捐学识于洪流,托举国之星火。史念海先生认为:历史研究不应只靠引经据典。70年代,为了撰写《陕西军事历史地理概述》一书,他在花甲之年带领学生走出书斋,走遍陕西全境。一行人遁入深蓝河湖,立在群山之巅,五渡黄河,四登陇山,往来吕梁山下。史先生打破桎梏,奔赴远方,使得河山自在胸怀。他顾盼沿途的旖旎风光,探究背后的真理,使得历史地理学焕发朝朝之光。
昔日诗篇,言道不消。台上的雾霭尽散,那蔓延的黑暗里,是无数平凡又坚韧的灵魂在燃烧着。一出戏演得如何,只有在幕落之时才可以下断语。舞台小小,一盏盏聚光灯下的角色变幻无常。灯光下,影子长,史念海先生始终在台上,在我们心底。
最终,演员们结伴着,成批地走出来谢幕。一批鞠躬后,接着一批又上台,正如历史。这场话剧,是史念海先生生命短暂又绵长的缩影。
见过夕落,且让我们明一片星火,去纪念奉献于黑暗之中永恒的生命,寄托梦想,挥洒汗水。
(作者系历史文化学院2024级本科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