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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陕西师大报》总第637期 八版:八版副刊 本期共8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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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了 家乡的饭菜

作者:李同福

2021-01-16 22:45:53


社会变了,新事多了,农家饭摇身一变,“农家乐”就成了饮食业的一面诸侯。驱车向南,出了长安区城,公路两旁,浓荫树下,山村村口,打招牌的,挂幌子的,吊红灯的,扎彩门的全是“农家乐”的门面。到“农家乐”用餐也成了城市人的新潮。“有名声”的“农家乐”门口、屋前,停满了不同颜色、大小不一、各种型号的车辆,堪称农村的新景观。


我也吃过几次“农家乐”。看见的是宽阔的院落或厅堂摆几张桌子,品尝的是自家蒸的馒头,地里摘的野菜,家常便饭。身处小院里,坐在木凳上,吃着农家饭,还真有种回乡的感觉。吃着吃着,便想起了我们家乡潼关的饭菜。


家乡的馒头虚虚的,光光的,吃起来筋道,泡到碗里不散。家乡的小米粥,米是新米,锅是铁锅,柴火慢慢熬,稠乎乎的,夹些萝卜丝丝菜,边吃便刨,饭吃完了,碗也溜得光光的。家乡的搅团,也叫“模糊”,新鲜的玉米面美味香甜,盛一碗,浇上炒菜和蒜醋水水,一块一块地夹着吃,别有趣味。瀌瀌面,面白、薄、宽而韧,食之“呼喽呼喽”有声。饺子在家乡不叫饺子,叫疙瘩子。过年时的疙瘩子,绝非城里的饺子可比。皮薄馅香。皮破了,肉疙瘩子不散。飘在汤里像小肉丸子,汤里飘的尽是油花花。捞面是家乡常吃的主饭,面擀得硬硬的,切得韭叶宽,美美捞一碗,浇上葱花梢子,香喷喷的,耐饥抵得上羊肉泡。搓疙瘩子是又一美食。面切成玉米粒大小的片片,用手搓搓,与木耳、豆腐丁、粉条子、黄花菜、海带、红辣椒烩在一起,调上醋,味道“嫽”咋了。如果把面粒切大些,放在案板上一个一个跐,便成了“跐”疙瘩子。“跐”疙瘩子比搓疙瘩子吃起来有嚼头。记得爷爷在世时常给我妈妈说:今天做顿“跐”疙瘩子。老人吃“跐”疙瘩子的那种欣喜、满足至今浮现在我的眼前。家乡的面食多了,除了上面说的,还有扁食、碎面、猴耳朵、拌汤、老鸹头等。遇到红白喜事,家乡的早餐普遍是一种自助式的美味——辣子汤。辣子汤以肉汤做底汤,加入豆腐、白菜、萝卜丁儿、菠菜烧成汤,撒上葱末,浇上红油辣子就好了。吃时,客人自己把软馍掰到碗里,汤汤水水,吃起来热热乎乎。随吃随加,挺有滋味。


除了主食,家乡还有不少副食。如豆腐、红薯、南瓜、麦饭等。说到豆腐,过节时家家都做。把黄豆磨成浆,滤去渣,烧开,用浆水点开,收包压制即成。解馋的是白浆烧开后,一人一大碗,放上白糖,浓甜浓甜的,那种感觉只能用“美啊——美啊”来表达。豆腐成形,一人一碗豆腐脑,加上葱花辣子,一夹一块子,美感比什么市场上的豆花、老豆腐都浓。红薯可是农村的救命食物。困难时,没有红薯就不得了。把红薯切成片晒干,磨成面可蒸馍,可擀面,可做红薯饸饹,红薯淀粉还可做成粉条子。最有意思的是冬天,拿几个红薯放在取暖的炉子边,扣一个破脸盆控,红薯熟时满室飘香,取一个,干面干面的,吃了顶饥。现在一想起市面上一个小红薯,要三元钱,就觉得过去吃红薯是一种难得的奢侈。南瓜也是一种重要的副食。家乡常用它蒸包子、做卷连(即菜卷)或者与面片做成南瓜面,红白相间,味美异常。有时把南瓜切成块,蒸熟了拿着吃,软甜软甜的。麦饭是一种以菜为主,菜面混合的食物。常用的菜有榆钱、槐花、茄子、莴苣叶子等,软软的,散散的,加上韭菜辣子别有味道。如果用馍花或者细面条和肉拌起来蒸,就是家乡人叫的肉麦饭。肉麦饭吃起来比市面上的粉蒸肉好多了——香、软、烂,味道好,而且吃起来一人一碗大气得多了。


家乡平时吃饭的菜平凡而不俗。白萝卜丝儿清新爽口。自己泡的豆芽新鲜脆嫩。从自家地里割把韭菜、摘把豆角炒得满口幽香。炒盘豆腐外焦里嫩。铁勺子里炒鸡蛋的香气至今萦绕鼻端。儿子总说现在的炒鸡蛋没有他奶奶炒的香。油炸辣子香辣惹人。家乡人常说:“软馍蘸辣子,一口撴半拉子。”平时的菜朴实尚简,逢年过节就花样多了:炭烧火锅、家熝排骨、五香花生米、红薯江山、葱炒豆腐、三鲜汤、烧肉、凉拌肉、醋溜白菜、甜盘子等丰富而不炫华,热烈而不张扬。我想:把家乡菜热凉搭配,荤素组合起来才是真真正正、地地道道的“农家乐”。


家乡的饭菜是真正的原生态,新鲜干净的绿色食品,它虽然没有什么“保险”“合格”的标记,但是看之舒心,食之放心,用不着胆战心惊地担心什么农药残留、添加剂,甚至什么“激素”。


家乡的饭菜饱含浓郁的乡情、亲情,映照着一片蓝天净土,融合着艰苦朴素、快乐真纯的民间生活,体现着本真、和谐、融洽的氛围。正因为如此,家乡才蕴育出更具地方特色的鸭片汤、红肉煮馍、麻食子、牛羊肉泡,尤其是在西安店铺林立,顾客喜爱的潼关肉夹馍。


想起家乡的饭菜,腾起一股浓浓的思乡、思亲之情,虽然远在异乡亦念念不忘。


(作者系我校退休教职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