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社会的发展,人们的居住条件在不断改善,居住环境也在不断发生改变。我在师大校园居住了近70年,当年我们学生时代栽种的树木,如银杏坡东西两侧的苹果园,以及图书馆前大道两侧的五角枫等,随着校园建设现在都已经消失了。我们亲手栽种的这些树木中,唯有六棵楸树非常幸运地存活了下来。扩马路,挖深洞,建高层,都未伤及它们。
那六棵楸树,在当年老办公院的东南方向,即今天雁塔校区家属区二号高层的南面,走上银杏坡顶端向东拐,在马路的北侧就可以看见。它们自东向西一字排开,朴实无华,并无特别之处。这里原有一处高台,高台上是苗圃,地下是防空洞。在建高层住宅前,这里是老年门球场和网球场。那六棵楸树就位于高台下边,紧挨着二号高层的地基边沿。
当年,这里原有两排楸树。除了马路北侧的六棵,南侧还有对应的一排。这两排行道树是1953 年春天我们班的同学在毕业前夕一起栽种的。当时新栽的树苗还不到锨把粗,不出一人高。全班三四十名同学有的挖坑,有的培土,有的浇水,很快就栽好了。几十年来,我无数次从它们旁边经过,每次都能想起当年植树的情景。
楸树是落叶乔木,叶大,三角状卵形或长椭圆形。花冠白色,有紫色斑点,每年四五月间开花。到了盛夏,楸树会吊出满树的“蒜薹”,虽不能食用,但颇具观赏性。楸树的花很小,不像洋槐和梧桐那样惹眼,也不像中国槐那样生一种俗称“吊死鬼”的害虫。楸树的材质非常坚硬,不怕潮湿,用来作蒸笼,多年都不会变形。
路南那排楸树成材后,就给学生大灶做了蒸笼。物资匮乏的年代,市面上买不到蒸笼,木材供应的指标又卡得紧,学校为了节约经费,决定自力更生——从校园里砍树自己动手做蒸笼。大灶有一位来自临潼的炊事员叫潘林芳,会木工,手艺不错,人也老实勤快,专门负责维修灶具。他和学校木工房的多位高手一起加班加点,制作了一批楸木蒸笼。做好的蒸笼又大又重,蒸一笼馍,上下锅必须由两个强壮的小伙子抬。到了最上层,大个子也得双臂高举。
路北那六棵楸树中,除最西边那棵因受洋槐的影响而长势稍差些,其它几棵都很茂盛,最粗的已经超过一搂了。它们与家属区基本同龄,是师大校园的“老资格”。在学校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中,它们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毕业生,又迎来了一茬又一茬新同学;它们既见证了学校昨天的艰苦创业期,也见证了今天的大发展时期,还将见证更辉煌的明天。
看到师大的楸树,也让我想起了故乡的树。记得老家的村北也有一棵楸树。在我小时候它已经有几搂粗,高大而茂盛,生长在向北和向东北的分岔路口,因而此地名为“楸树底下”。它究竟有多少年的树龄,已无人知晓。这棵树后因修高速公路而消失。
中国人自古就有植树造林、美化家园的传统。我出生在渭北黄土高原,那里长年干旱少雨,但记忆中每个村庄都座落在茂密的绿荫之中,不少村子都有以“槐院”命名的巷子。例如前槐院、后槐院、东槐院、西槐院、老槐院等等。我们村虽无槐院巷名,然而每条老巷都有两行茂盛的古槐。我家门前那棵老槐虽只剩半棵身子,却有着高大的树冠,夏天为人畜带来阴凉。
老家场院窖旁边那棵老榆树直冲云霄,异常繁茂。每年春天,我总缠着父亲用铁钩钩下那香甜脆嫩的小榆钱,装满我的小衣袋,填满我的小嘴巴。还有那株枣树,结着香甜的耙齿枣,我们总能从青涩吃到脆红,现在想起还流口水。老房后院的桑树是我最爱爬的树,从摘桑叶到吃桑葚,不仅吃得嘴唇乌紫,连白布衫的小口袋都染紫了,没少挨大人的骂。
老家的这几棵树,只能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了。愿校园里的那六棵楸树能够四季常青,继续造福师大人。
(作者系我校退休教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