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者,五谷之粉也。面有小麦面、玉米面、高粱面、大米面、小米面、糜子面、红薯面、豆类面、荞麦面等。面可做成面条、面饼、面馍、面包等食品,是北方人的主食。要吃面,必须把粮食磨成粉。把粮食磨成粉的工序就叫磨面。
磨面的方式很多,有旱磨、机磨、水磨。
旱磨就是在房子里装上石磨磨面。石磨是两块圆形石盘叠在一起,石盘叠合处凿有槽纹便于磨碎粮食。两石中心有轴定位。磨面时,下面的石盘固定在木架板上,上面的石盘系上木杠子上,由牲口拖拉转圈子或人力推转硏碎粮食。粮食碎末由人用面箩箩出面粉。我家过去也有一座旱磨,供村人磨面。不论磨面多少,只收两磨盘间夹存的微少麸皮为酬。旱磨磨面效率低,一斗粮食,牲口转圈圈,人既要照顾磨子,又要手摇箩面,“踢踏踢踏”一晌,人累,牲口更累。
机磨是用柴油机带动机磨,人把粮食倒进磨面机,机器自动磨碎粮食筛出面粉,人只要不断把粮末反复倒进机磨就可以了。机磨效率高,费用也高,适合磨少量粮食。
水磨是农村人常用的磨面方式。顾名思义,水磨就是用水力驱动石磨磨面。水磨一般建在山沟有水的地方。磨坊两间,一间供磨面者休息,一间是磨面处。水磨的设置原理与旱磨相似。不同的是水磨的两块石盘下动上不动。上面的石盘用绳索吊在屋梁上固定,下面的石盘固定在粗壮的木桩上。木桩为轴,直通磨坊下面。渠水冲动硕大的竖型木轮,大轮子带动木轴上平行的小轮子,小轮子转动木轴及磨坊下面的石盘。石磨旁边有一长约八十公分,宽约一米的面箩。面箩四角系绳子吊着,箩杆长约七十公分,挂在转动的小轮子上,用以箩面。小轮子是一直通屋下迎水而转的木轴,木轴上装有约四十公分的横木,横木上竖着装一二十公分的小木。箩杆一端有孔,挂在小轮子小木上就可箩面。
用水磨磨面,最难的是箩面。箩面有两难:一是抓小轮子,小轮子转得飞快,很难抓住挂箩,不少人把粮食布袋拧成绳状套小轮子,然后抓住挂箩。二是捡箩,就是把箩上的麸皮抖出来。箩面时,面箩随小轮子的转动而左右移动,捡箩时须抓住箩绳逆向抖动。如此,箩上的麸皮才能抖出箩前。
水磨磨面的程序就是把粮食倒入石磨,把磨出的粮末倒入面箩箩面,再把麸皮倒入石磨,如此反复。
五十年前,我才二十来岁,常常到农村的水磨坊磨面。平时磨得少,一二斗粮食(约四五十斤)就扛着来回。逢年过节磨得多,就让生产队里的老青驴驮着。老青驴是祖父和生产队里的老农为生产队从新疆买的,性格温顺,吃苦耐劳,男女老少都喜欢役使。老青驴驮一桩子粮食(约一百多斤)不快不慢,不停不歇,路边小草不看不吃,静静地走在陡峭曲折的山沟小路上,根本用不着吆嚯。五十年了,生产队、饲养室都已经烟消云散,老青驴的模样还长留心中。水磨磨面,粮食多的时候,我们就按管理员约定的时日,专程去磨面。
我们常常在晚上磨面。山沟里黑黢黢的,只有“哗哗”的流水声。偶尔有猫头鹰阴森的叫声,令人不寒而栗。磨坊的休息室里静悄悄的,一豆油灯明灭摇曳。磨面处,石磨“呜呜”地磨,小轮子“嗖嗖”地转,面箩“踢踏踢踏”地响。这就是水磨磨面的交响乐。
用水磨磨面,首先要学会逮小轮子挂箩,其次是捡箩。我心志专一,很快便得心应手。顺手了,寂寞了,就不怕别人笑话地胡乱吼叫,非诗非歌:
黑夜里表演无人看,
肚里的曲曲连成串。
水磨子磨面有何难——呀!
咱一出手啊都——会全。
别看它小轮子如风转,
咱一下子,就把它攥!
捡箩说难也不难,
懂物理的人么,学捡会捡!
……
唱着,唱着,不由得声音越来越大,惊扰了待磨而眠的人。“嗨嗨,嗨,嗨!你不让人睡了?!”
我淡然一笑,“不唱了,不唱了!”
时光如风,磨面的事已过去了几十年,我已成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汉。身居闹市,超市不远,吃面已不是难事,随时方便购买。偶尔想起过去磨面的往事,心里淡淡的,咸咸的,也甜甜的。当年苦中作乐,生活不易,但也不乏些许温馨。当然,和现在的生活相比,显见社会的发展与进步,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。别说城市,现在乡村大概也难得见到那样的磨面了。
(作者系我校退休教师)